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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芳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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華滋一瞬間懵了懵,封黎山那張臉突然在眼前無限放大,這才感覺到身上的重量,另一個人的氣味,這尷尬無比的姿勢。

華滋趕緊去推封黎山,無奈力量小推不動。由於是自己踢倒了封黎山,只能在心裏恨罵道,哪世裏倒了黴,還沒跟蔣雲澹抱過,先遭了這廝毒手!

封黎山看著華滋一張臉轉紅,心裏得意,慢悠悠地不忙著起身,還說了句:“好香!”

華滋一張臉漲紅得要滴下血來:“你快起來!”

不想封黎山還是未動,還說了句:“軟玉溫香抱滿懷就是這感覺哪!”

華滋聽了怒從心裏,一把揪住封黎山的耳朵就把他往側面拉。

封黎山萬沒有想到華滋居然使了這麽一手,突然吃痛,只能順著華滋揪的方向滾出去。

華滋立馬起身,拍拍身上的泥土草屑:“以後有蛇也不用你操心,下回再敢靠我這麽近,剜了你的眼珠子!”說完就自己跑了。

封黎山也拍了拍自己身上,摸了摸耳朵,還在隱隱作痛:“死丫頭下這麽狠手。”想起華滋那嬌艷欲滴的臉倒又笑了。

華滋跑到涼亭的時候,眾人正圍著烤肉。香氣四溢,一群人的眼睛都沒舍得轉動一下。

封黎山慢悠悠地踱了過來,深深聞了一下空氣裏的香味:“怕是能吃了。”於是掏出一把小匕首將肉一塊塊切下來分給眾人。

大家正圍著火堆坐,地上散落著幾瓶酒。

封黎山一邊吃一邊跟蔣雲澹說話:“都說蔣公子學問好,在下有一句詩不懂,今天想請教一下,一樹梨花壓海棠應該怎麽解?”

華滋一聽整張臉又騰地紅了,所幸火光掩映倒不易察覺。

蔣雲澹聽封黎山問得奇怪,避重就輕講了一番。細看發現封黎山說話的時候正瞧著華滋笑,而華滋的臉隱隱有一層紅。

回到封府用過晚餐之後,天黑得早。大家各各歸房。

華滋一邊喝茶一邊跟碧雲說話:“這山中景致倒好,只是我怎麽瞧這封黎山都不太像好人。”

碧雲微微笑了一下:“封公子是與梧城其他公子不一樣些,我倒聽得說梧城有一些小姐對他頗為欣賞。”

“碧雲講話就是留三分,我何嘗不知鐘家、田家的小姐都屬意他。有人看中他也不代表他就是個好人嘛。”

“我還聽說,”碧雲頓了一下。

“聽說什麽了?”

碧雲回思了一下:“有人說這封公子只讚了小姐一人。”

華滋倒沒話接了,只好說了句:“看來他雖不是個好人,倒是有個好品味。”

碧雲撲哧一笑,聽見外邊有人敲門,款款移步過去開門,居然是蔣雲澹。碧雲見蔣雲澹一臉和煦的笑容,連忙轉開身請進門。

蔣雲澹跨進門來對華滋說,我看今夜月色好,邀你出去走走。彼時,剛剛月上柳梢。綠瓦白墻都比白日裏看著沈默些,也嫵媚些。

華滋起身往外走,碧雲也跟著走出來。不想蔣雲澹卻轉過去跟碧雲說:“碧雲就不用跟著了,我又不會吃了你們家小姐。再說這房裏的茶水、火燭還要你留神看著。”

碧雲吃驚,看了蔣雲澹好一會,到底沒說出任何話來,又低下頭,道了聲:“是。”眼見著華滋和蔣雲澹走了出去。

碧雲退回來,坐下去的姿勢就重了些。一雙手似是不知要往哪裏放,碧綠羅緞的裙角輕輕掃過地面。一對眼睛裏有了酸楚之色。

她一直以為蔣雲澹待她的溫柔是不一樣的。今天才猛然驚覺蔣雲澹與華滋相交多年,青梅竹馬一同長大,其感情之深厚與半道上出現的自己相比是不一樣的。

燭光暗了暗,碧雲伸出手去挑,火光染了手指也覺不著疼。

蔣雲澹與華滋緩步向前走。庭院裏還有一些在忙碌著的下人,見了都點頭問個安。廊檐下的燈籠映著一點紅光,這蒼藍的夜空也不至於太寥落。

華滋倒是習慣了蔣雲澹的不多話,也默默地走。

半晌,蔣雲澹才道:“我打算去省城念書,去洋學堂。”

蔣雲澹看華滋的臉上並沒有意外,接著說道:“近日來接觸了一些西洋的學問,與我們的文章大有不同,才知道這世界喚做地球,竟是在每日繞著太陽旋轉。而我們也不在這地球中央。”

華滋倒是第一次聽見這些話:“天圓地方竟不是真的?”

“我已經與家裏談妥,過了年以後就去省城念書,致朗大約也要去。”

“好男兒志在四方,這世界如此大,自然應該多去看看。”說完,華滋低低嘆了口氣。

“我知道你一向有看世界的願望,我跟我母親說過了,會在伯父面前替你說說話,看能不能讓孟伯父動心也讓你去。省城現有一所女子學校,於你應該是適合的。”

聞言,華滋簡直不知要作何表情:“你知道,先賢中我一向最敬慕徐霞客,遍游天下名山大川。只是可惜生而為女子,諸多不便。”

“也不一定能成,但是我總歸竭盡全力助你得償所願。”

華滋一顆心似乎已經飛去了省城,歡喜無限。

蔣雲澹又想了想,才問道:“你與封黎山是否頗為熟悉?”

華滋心下奇怪,轉念一想,既然碧雲能知封黎山的傳言,蔣雲澹就更應該知道了。於是臉上一紅。

“黎山人後對你頗多讚揚。”蔣雲澹接著道。

華滋有點急了,不知道蔣雲澹接下來要說什麽:“可是我瞧著他不是個好人。”

“他比較直接而已。今天下午他問的那句詩古怪,可是和你有什麽關系?他可是,同你說過些什麽?”

華滋生怕蔣雲澹誤會,連忙擺手:“哪說什麽,我們一塊去溪邊洗手。結果我被絆了一跤,撲倒在一棵小樹上,還壓垮了兩根小樹枝,他借此笑話我而已。一點也不大度。”

蔣雲澹這才釋然。

“你為何要問這個?”

蔣雲澹停了一下,回答到:“我不太放心。”

輕輕一句話似乎遮蔽了庭院裏的所有聲音,華滋從未覺得這樣安靜過,也從未覺得心裏這樣萬馬奔騰過。她的右手似乎不會動了,又想起落水的那個畫面。

華滋看向蔣雲澹,眼前這個人與自己八歲時見到的那個人似乎不太一樣了。臉長了一點,清瘦了一點,而眼睛,還是灼灼發亮。小時候的華滋經常對著蔣雲澹的臉想,狀元郎怕是就長這個樣子吧。

蔣雲澹送華滋回房,碧雲來開門,蔣雲澹對她笑了一笑,溫柔如水。

換下衣服,解了頭發,華滋躺在床上,心裏卻如同擂鼓一樣不肯安靜。

碧雲躺在另一張榻上。

“碧雲,你睡著了嗎?”

“還沒。”月光透過窗紙射進來,像一匹白練。碧雲在那光中似乎又看見了蔣雲澹的笑容。

“碧雲,你知道嘛,我喜歡雲澹。”

碧雲的手垂下去,眼前所有畫面都幻滅。

“那喜歡,像碧水江長在人的心裏。有時水面平靜,一覽無遺。有時波浪連綿,起伏不已。可是有一處地方,一直是溫柔的,安靜的。月光照在上面,靛藍的顏色,似乎有人在輕輕唱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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